珣草

【RWRB】敲骨吸髓 2（ABO）

02 亨利

亨利梦到几个月前参加的处子节。

圣堂内，数不清的白蜡烛摇曳地映照着高耸的石墙，光影交错，焚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庄重幽静。在圣堂的正中央，七座巨大的雪白大理石神像庄严地屹立着，而殿下，一群身穿洁白长袍的少年少女正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地祈祷着。

梦里，亨利看到他自己跪在白袍处子们的最前方，纵然他看上去肃穆而虔诚，可是他知道他当时心慌意乱。

来自龙之岛的伊克里普斯人从来不祭神，他们就是半神，他们只祭拜他们的先祖，但是来到布洛桑大陆后，他的外公为了更好地统治他一手建立的伊克里普斯王国，选择遵从布洛桑大陆的七神信仰，保留了王城的大教堂，并在每个特定的节日都加以敬拜。

处子节就是布洛桑大陆的本土节日，为了敬拜七神中的少女。

纯洁的处子Omega在节日前需焚香禁食三天，在处子节当天，处子们会穿上纯白的衣袍，头戴象征纯洁的百合花环去往圣堂，在少女神像的脚边点燃白色的羊脂蜡烛，祈祷一天。

自分化为Omega以来，亨利一直在以斯图尔特王族的身份带领众处子完成这一仪式，祈祷词和祈祷仪式他都已十分熟稔，可是这一次他却出了不少小错，如若不是陪伴他的几位贵族Omega一直在小声提醒，他可能真的会酿成大祸。

他出错是因为他心神不宁，他心神不宁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处子了。

曾经的他干净纯洁，谨遵修女的教诲洁身自好，等待着结婚那日将他的完璧之身献给他的主人，他的丈夫，他的Alpha。可是遇到亚历克斯以后，一切都变了，那位深色皮肤的俊美少年轻易就敲开了他的心门，早在他向亚历克斯表白后没几日，在猎场简陋的小木屋中，他被健壮勇猛的Alpha拿走了处子之血。

“少女，我们在您庇佑的圣地中虔诚跪拜，

您是纯洁与智慧的象征，我们敬仰您的荣光。”

亨利念着祈祷词，心里想到的却是那晚亚历克斯带他去勾栏的事情。勾栏是他求着亚历克斯带他去的，他是皇室的Omega，除却重要节日几乎不可以踏出王宫半步，从未去过那样混乱复杂的地方。

Alpha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将他乔装一番后带他去玩了。

那块藏在王城深处的市集叫做跳蚤窝，跳蚤窝里的勾栏比亨利想象中要小得多，那座摇摇晃晃的木质建筑不如他寝宫的四分之一大，窗里是摇曳的艳黄灯光，音乐和调笑生不住从窗户缝隙流泄而出，亚历克斯带着他进去，Alpha刚进门有好几个褐色皮肤的丰满美女投怀送抱，在他的脸颊印下许多亲吻。亨利自己也被散发着浓烈香气的妓女围绕，但看着亚历克斯从容自若地和大厅里每一个美女调情，他还是胸口酸涩，醋意难忍。

那时他才知道他大概喜欢上亚历克斯了。

“在这个世界上，邪恶与诱惑无处不在，

请赐予我们力量，让我们能够抵御罪恶的诱惑，

请赐予我们美德，让我们的心灵纯洁如白雪，不受黑暗侵蚀。”

亨利气冲冲地从勾栏跑出来后就有些后悔，他从来没去过下等人呆的地方，这里乱得像是耗子窝，狭窄肮脏的小路纵横交错，他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走，就在他心头满是恐惧时，亚历克斯有力的大手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和亚历克斯变成朋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亚历克斯这么生气。

亚历克斯紧紧箍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出走，全程都一言不发，直到他们离开了跳蚤窝，来到王城生活区宽阔干净些许的街道角落，亚历克斯才停了脚步。

亨利刚刚被亚历克斯拽着时抱怨了一路，此刻闭了嘴，只是又气又委屈地揉捏着自己泛红微肿的手腕。

“你不知道那是哪里吗？那是跳蚤窝！你一个白皮肤的Omega在跳蚤窝乱跑，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亚历克斯呵斥亨利，深色的英俊面庞像金属雕刻出来的一般冷硬。

亨利看着亚历克斯愤怒得快要燃烧起来的黑眼睛，心里却只能想到刚刚他是如何微笑着和妓女调情，如果用一个个风趣幽默的笑话把怀里的女人逗得花枝乱颤的。

亨利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就连外公都不会用这样凶的语调训斥他，愤怒和嫉妒涌上亨利的脑袋，他简直气得头晕，忍无可忍，他用力甩了亚历克斯一个巴掌，Alpha明显一愣，亨利没管亚历克斯的表情，直接拽着Alpha的粗布衣领吻了上去。

直到咬破亚历克斯的嘴唇尝到血腥味，亨利心头的郁结才消弥了些，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困窘。Alpha呆呆地看着他，左脸高高肿起，嘴唇上还沾了鲜血，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看着亚历克斯乱七八糟的脸庞，亨利想笑，又因为刚刚亚历克斯不回吻他而想哭，又难过又伤心，亨利气鼓鼓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这一次亚历克斯没有像刚才那样凶巴巴的，而是温柔地走在他身旁。

“请赐予我们勇气，让我们能够坚持真理、正义和纯洁的信念。

请您保护我们，让我们的生命如同您的名字一样纯粹闪耀，洁白如雪。”

那晚，直到回到猎场，亚历克斯都没有再说什么。亨利难过地坐上马车回了宫，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去猎场找亚历克斯，可是到头来还是先爱的人先输，他难抑思念之情偷偷又去猎场看亚历克斯，Alpha立刻注意到了他那辆华丽而硕大的马车，Alpha朝他走来认真地和他说有事要说，亨利便将他的一众侍卫仆从先遣去远处，想到他向亚历克斯表白却毫无回应，亨利内心又羞又怨，连马车都没下，只是把车窗推开一个小缝，叫亚历克斯有话快说。

然后亚历克斯望着他的侧脸说，“我喜欢你。”

就算是王宫在庆典日放的烟花礼炮也不如亨利此刻在胸腔中炸开的烟花更绚烂，如若不是仆从侍卫就在不远处，亨利恨不得直接跳下马车扑进亚历克斯的怀里。

当晚，亨利安排了贴身侍卫留在猎场，其他人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回宫，他最信任的侍女坐在黄金车轿中混淆守城人的视线。

彼时还是盛夏，猎场简陋的小木屋内既不炎热也不寒冷，清凉得刚刚好，亚历克斯把这小小的空间收拾得井井有条，床铺上的棉质被单看着朴素，却十分干净舒适。这是亨利有生以来第一次躺在如此简陋的床铺上，没有蚕丝被褥，没有薄如蝉翼的纱帘和丝绸床幔，可是亚历克斯健壮而结实的深色身躯笼罩在他上方，他便觉得这张床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床了。

被占有的一瞬间很痛，那感觉舒服又陌生，最后亨利的眼泪流个不停，心下却安心而满足。

那晚亚历克斯很冲动很兴奋，亨利温顺地配合着，满足着他的Alpha无穷无尽的欲望。

直到晨光熹微，亚历克斯才想到要克制自己，亨利满身都是亚历克斯的雪松味儿，亚历克斯仍然很不满意地舔舐着他脖颈敏感而脆弱的腺体，“真想在你的脖子上来一口，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然后你的脑袋就搬家了。”亨利趴在亚历克斯身上懒洋洋地道。

“总有一天我要娶你的。”

亚历克斯认真发誓，亨利笑眯眯地低头去亲棕皮Alpha的嘴唇，——他相信他。

“愿您的神圣之光永远照耀着我们的途径，愿您的祝福扩散到每个角落，

少女，我们愿向您献上我们最忠诚的心灵和最纯净的灵魂，

请您接受我们的祈祷，保佑伊克里普斯王国繁盛永昌。”

亨利看到斯图尔特小王子跪在柔软的白色垫子上，周围是如碎星般闪耀燃烧的千百根白色蜡烛，Omega的表情略显忐忑，金发上装点的百合花环和粼粼月光似的白色长袍却把他整个人衬托得如同初雪般纯洁。

他那日就应该向外公坦白他已经不是处子，而不是硬着头皮去参加祈祷的。

他已经不是处子，他被花言巧语的棕皮肤希路斯人夺走了贞洁，他引狼入室，他和叛军首领的亲弟弟透露了那么多关于王国，关于他们家族，关于龙的秘密，却招摇地穿着纯洁的白色，作为处子中血统最高贵的代表向七神中的少女祷告。

少女看到了他的不洁，他的肮脏，他的谎言，于是降下神罚。

七神看到了他的愚蠢，他的无耻，他对伊克里普斯的背叛，于是降下神罚。

梦境里的圣堂陡然扭曲消失，雾气散去后他的寝宫伫立在他眼前，门外都是金铁交击兵戈相见的声音，痛呼声，狂吼声，哀叫声，呼喊声不止，亨利看到他在卧室内焦急地转来转去，配剑的侍卫站在他的门口，静默如雕像。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一身铠甲的菲利普和比阿特丽斯走了进来，那是亨利第一次看到他的兄妹穿戴齐全整身戎装，黑色的精钢铠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菲利普手中怀抱一顶花纹繁复的龙头盔，比阿特丽斯的龙头盔已经戴在头上。

“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比阿特丽斯朝他微笑，菲利普言简意赅，“雪境人攻打过来了，他们即将破城，我们会去迎战。”

因为远在布洛桑最北边的雪境距离王城过于遥远，亨利曾一度怀疑这个所谓的雪境是否真实存在，可是此刻他的兄长告诉他雪境人竟然打过来了，“我们的龙呢？只需要一条龙，他们就全部都会化为灰烬。”

“我们没有龙了。”

“怎么会？”显然，但并没有太多时间供亨利惊愕，于是他继续道，“那我能为伊克里普斯做什么？我愿意上场杀敌！”

菲利普嗤笑一声，扔给他一瓶装在水晶瓶中的血色药水，“这是龙泪，是龙之岛毒性最强的毒药，只需一滴即可致命，如若三声钟声敲响，证明我们已经战败，到时你自行了断以免被那些粗鲁野蛮的下等人欺侮，你保全你的贞操，就是你为伊克里普斯和斯图尔特做的最大贡献。”

亨利的脸色变得煞白，比阿特丽斯瞪了菲利普一眼，上前抚摸着亨利的脸颊柔声安慰，“别怕，亨利，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会守住王城的，你只需要在这房间安心等我们回来。”

亨利哭了起来，他无措地抱住比阿特丽斯，他的Alpha妹妹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那竟是亨利和比阿特丽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亨利心如刀割，他大喊，想告诉梦境中拥抱着他的妹妹别去打仗，你会死的，可是他却像是被割掉了舌头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比阿特丽斯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后随菲利普一起走了出去，眼睁睁看着身着暗红戎装，胸前纹有烈日纹章的亚历克斯破窗而入，把保护他的侍卫们一个个杀死。

震耳欲聋的钟声忽然响起，声音浑厚洪亮，悠长的余音持续不绝环绕整座王宫甚至整座王城，亨利的耳膜被这钟声震得发痛，宛若阵雷的钟声响彻全城，整整三声。

这是斯图尔特王朝的丧钟。

亨利睁开了眼睛。

意识模糊，亨利首先感受到的是脖颈处的剧痛，但在看到亚历克斯焦急到欲泣的脸庞的一刹，所有的记忆便如候鸟归巢般翩跹回笼，无力感如海水般包裹他全身。

“为什么要救我……”亨利说话时喉咙剧痛，他几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亚历克斯凑近他，眼神关切而温柔，“宝贝，你现在先少说话，你脖颈处的伤口还没长好，说话会痛。”

万般悔恨涌上心头，亨利怄得五脏俱裂，就是这双如龙晶般漆黑发亮的眸子，就是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他才会被轻易蒙骗，他才会把狡猾敌人的陷阱当作柔软香甜的情网，“让我死了吧……”

亚历克斯摇头，他紧紧地抓住亨利的手，跪在亨利床边吻着他的手背急切表白，“我们结婚吧，亨利，你不是早就想要我带你走吗，你不是早就答应要嫁给我了吗？现在我们之间没有障碍了，你嫁给我吧，就像你说的，我们离开布洛桑大陆，去别的群岛，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国度生活，你，我，还有你肚子里我们的孩子。”

想到自己的腹部还孕育着毁灭他国家杀害他家人的仇人的孩子，又想起在他误以为亚历克斯死去后每日和他腹中宝贝饱含爱意的对话絮语，自我厌恶感排山倒海地翻涌在亨利的胸腔，他恶心得反胃，又被亚历克斯事到如今竟然还能地向他求婚的堂而皇之的姿态气得全身发冷，“你真恶心，你是一个哄骗Omega获取情报的卑鄙小人，我瞧不起你，我看见你就想吐。”

“是的，我是这样的人，”亚历克斯将脸贴在亨利的掌心里，亨利想挣脱却毫无力气，那张深色的面容仍旧如古典雕塑般轮廓分明完美无俦，亨利看着这张脸却只觉得陌生又恐怖，“宝贝，你可以这样认为我，你可以一辈子恨我，你可以每天咒骂我，只要你不离开我，——别离开我，亨利，留在我身边。”

亨利绝望地闭上眼，他的额头在隐隐发疼，喉管漏风且剧痛，全身都因为长久的卧床和失血过多而虚软无力，现在的他甚至连刀都无法举起来，那么自戕的方法似乎只剩下一种。

亨利将齿列抵住舌根后便狠狠咬合住牙关，瞬间舌根处疼痛如直接吞咽火焰，——可是再痛也不会有外公死时那样痛，不会有小比死时那样痛，不会有菲利普眼看着王国倾塌痛，所以他可以忍耐。

血液呛入气管，亨利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从口鼻喷涌出亚历克斯才发觉亨利在做什么，他先试着去掰亨利的牙关，可是Omega用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咬断自己的舌头，害怕被打断的恐慌让他心意更决，他必须立刻死去，不然，不然——

亚历克斯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害怕他继续咬而把右手强行塞进他嘴里，亨利彻底失去了希望，他疯狂地咬合牙关，牙齿穿透皮肉，他尝到了散发着雪松气息的鲜血滋味，可是亚历克斯还是不肯收手，只是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不住抚摸他的脸庞，口中还念叨着说爱他。

泪水溢出眼眶流入发鬓，亨利用力闭合牙关，恨不得直接将亚历克斯的手指全部咬断，他的视线模糊，他看不清亚历克斯的表情却仍能感受到Alpha满是爱意的灼灼目光，——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他，为什么说爱他？亚历克斯明明在骗他，他明明一直都在骗他。

否则，亚历克斯怎么舍得这样背叛他？

亨利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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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日更了OAO，明天还要更君主对吧，可怕OAO

日更来给我们莉莉公主庆生！莉莉公主值得这个排场！

但还是夸夸我，我实在太勤劳了呜呜（而且我更得超长！说实话这几天日更的字数改成双更都没问题Q-Q）

以及，一个鬼故事，我写着写着，正文（伪）BE了OAO，但番外是（伪）HE，虽然我现在的（伪）很奇怪，但更到那里宝子们就知道了

以及安啦，因为这个文的大纲已经出了，大家都知道是HE的哈！

总而言之，继续三天更～